三
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，木鱼声声，冷冷清清，坐禪打坐，看破愚痴无明。

夜深了，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，四周死一般的寂静。突然，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，妻子面帶哀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。她身着雪白的裙衫，似飞天，又似嫦娥，飘忽不定，若隐若现，若即若离。我怕妻子又要离去，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，恳求她不要抛下我。並且悔恨不已地忏悔自己：过去我不懂得珍惜，现在失去了你，我才知道什么叫珍贵，什么叫痛苦。我愿接受人世间所有的最严厉的惩罚，希望不要把我俩分开，无论是天堂极乐，还是地獄修罗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，生生死死永不分离。

妻子微微一笑，轻声细语地说道：老周，你不要过于自责，我们无所谓谁对不起谁；也不要过于悲痛，要学会放下。我们彼此相爱，這本是一种缘分。你想，世间的一切情与爱都要经过无数次轮回，才能遇到，但不是每一次轮回都能在一起。缘来时，彼此相聚，缘灭时，则彼此散，這是天意，你又何必強求呢？正所谓：“人有悲欢离合，月有阴晴圆缺，此亊古难全”。

妻子正要转身，我再次苦苦哀求：“维东，你走后的這一年多，我的眼泪哭干了，所有的痛苦和折磨我都受够了，我真的不愿再這样生活下去了！我想脱离苦海，求条生路，你能给我指点迷津吗？”妻子叹了口气，不无感慨地说：你不是每夜都在坐禪打坐吗？何谓禪，禪是金剛智，禪是菩提心，禪是真空妙有，禪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，禪即心有主载，禪是八风吹不动的胸怀。对在混沌尘世中浮浮沉沉的你而言，禪就是你的生活、你的人生。我走后的這些日子，你不断钻研禪理，加深自己的禪道修为，不就是求得一种禪定吗？什么叫禪定呢？禪定就是消除杂念，克服烦恼，实现心的安定，获得心理平衡。我进一步追问：那如何才能让心安定呢？妻子答曰：其实很简单，就是要保持平常心，该干什么干什么，不朝思暮想。说白了，就是你感到饿了就做饭吃，你感到疲倦的时候就睡觉。我大惑不解地问：就這么简单吗？妻子略有所思地说：你可别小看這几句话，看似容易，要真正做到可就难了。這是作人做亊的大智慧。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這一点，你的心灵将真正融入世界，你就解除现时的痛苦，你就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真谛。

维东看着我可怜的样子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，十分同情地说：当然，我知道，你现在很遭罪。过去在位的时候，连水电费、通讯费都是秘书缴。退休了，一切自己去跑，开始还很不习惯。现在，一日三歺，衣食住行，样样都得自己动手。唉，一个快七十岁的孤老头子了，真是难为了你，這也正是我之所以割舍不下的原由。可有什么办法呢，一切都从头做起吧！

我一松开手，妻子就飘若浮云，转眼消失在夜幕中。
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，木鱼声声，凄凄惨惨，寻寻觅觅，我的心空荡荡的。滾滾红尘烟散尽，清风明月照我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