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、品性高雅

你年轻时，不仅有一副好身体，也有一付好劳力。我们住在县委老宿舍时，开始是一间，后来是两间，再后来是三间。每次换房，都不是紧挨着的，是从这头换到那头。而几次搬家时我都不在家，你又不请人帮忙，都是你一个人搬的。那么重的衣柜，那么重的箱子，那么重的书，全是你一个人拖过来的。这每一样东西，都是上百斤重，就是一个男子汉，也未毕搬得动。我问你是怎么搬过来的，你说，先搬大件，再搬小的，抱得动的就抱，抱不动的就拖。我真服了你﹗其实，就是平常，只要我不在家，每过一段时间，你都要把屋里的东西换个位置，重新摆设一次，使我回家，有一种新鲜感。

你还真是一个有艺术品位的人。家里的陈设经你一捣鼓，既方便，又顺眼，还很有档次。我们从奉节老城到新城，再到成都，前后装修过三次房子，每次装修，你都提出三个字的要求，即一要空，二要淡，三要雅。你不喜欢把房子隔成许多小套间，说这是视力污染，你最不喜欢把家里搞得花花绿绿的，说这太俗气。你说，家具摆件要有变化，不能太整齐，也不能太对称，要错落有致。任何时候，你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。你说，不能在外面穿得抻抻抖抖，屋里像个狗窝。你对衣着也很讲究，每次买的衣服，虽然花钱不多，但很得体，既不艳丽，也不死板，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，都觉得好看。就连你的发型，看起来都很自然，既庄重，又大方，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教师身份。

你待人平和，为人诚恳，无论是对学校教师，还是学生家长，总是那么客客气气的，严以律己，宽以待人，从不和别人发生争吵。你说和任何人相处，都是一种缘分，要懂得珍惜，尊重别人也就是尊重自己。你经常提醒我，不要对人发脾气，要学会忍耐，要夹着尾巴作人。你最怕我喝醉酒，说喝酒一是误事，二是伤身体，三是影响形象，每次陪客前总是一再嘱咐，回来后，又立马喂解酒汤。你还经常提醒我，当干部不能占小便利，为人民做事，不要求回报。有一次，我到陕西镇坪县去，回来时，给我送了几条大鲵，也就是娃娃鱼，我本想让孩子尝个鲜，可你坚决不同意，你说，大鲵是国家保护动物，不能吃，接受别人礼品，更不能开这个头，我只好提到招待室去，等我下乡回来，他们说，已经从下水道里跑掉了。

相反，有時为了工作和大局，需要家庭作出奉献時，你却毫不吝啬。1986年，時任国务院总理的趙紫阳要来巫溪視察，之前，由他的妻子和孩子来做前期准备工作。由于她们途经竹元時吃了奉节的老腊肉，临走時提出要帶点腊肉。我当時是县委办公室主任，出于对国家领导人的安全负责，不敢买街上那些来路不明的東西，想到了岳父家自已喂的猪，自已送来旳腊肉。我把這个想法给你一说，你不但很爽快地答应，而且把全部腊肉都提去了。你说：“一个山区农民喂的猪，能送给国家总理尝一尝，這是我家的荣耀！”“六四”风波后，有人说我们不该给某某人送猪肉，我们除了感到悲哀外，简直无话可说。

你对人民群众的困难，特别是遇到重大的自然灾害所表现出来的同情心，更令我十分感动。1987年9月2日，巫溪县城发生特大岩崩时，因为天气闷热，我俩都还没入睡。大约子夜1时左右，天地间一声闷响，全城停电，不一会儿，有人跑到街上大声喊叫，“岩垮了，岩垮了！”我们当时住在县委大门的楼上，我和你叫上司机，把车开到南门湾，借着车灯一看，半边山没有了，好几栋房子不见了，倒塌的泥土里一片呻吟，你当时就嚎咷大哭，“怎么得了哇，快回去喊人来救人哪！”往后我们组织抢险救灾的日日夜夜，你总是哭泣不止，并组织学校教职员工，全力投入到抢救伤亡人员的服务工作中。不久，也是一个夜晚，西宁又发生了岩崩，你的身体一下子垮了，你见我就说，“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忍心哪，这些人死得太惨了！”没想到，当时发生的惨状，后来几次发生在你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