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、影子

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，我们就搬入新县城办公，这时县政府和县政协大楼都在同一个院坝里，前后不足200米。当时我是县政协主席，经常到县政府开会，一有空，总爱到你们办公室坐坐，而每次去了，你总是那么客气，连忙给我沏茶，同事们都笑我们是秤不离砣。可他们哪里知道，你晚上经常失眠，整宿整宿睡不着觉，我怕你上班时坚持不了，所以不时的过来看看。后来，你实在是坚持不住，就提前退休了。

事又凑巧，这时你妈妈也病了。在县医院检查，是胃癌，而且已到晚期。在城里治疗一段时间以后，便回到高治，住在大弟维清家治疗。

一天晚上，维清来电话，说母亲病危。偏偏这时，到竹园的公路又不通，而政协的越野车也不在家。我们在财政局借了一辆三菱越野车，从金凤、茅田的小路翻山过去，到高治小学大弟家，看到妈妈已奄奄一息，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。妈妈紧紧地抓住你的手，说：“维东，我不想死，我要到你那里去！”你说：“妈妈，没事，我是来接你的。”医生说，已经不行了，你们赶快准备后事吧。

我们当晚把妈妈抬回老家，她老人家一直是抓住你的手不放，生怕你走了，丢下了她，直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妈妈躺在你怀里临走时的情景，像一幕永不消逝的影子，定格在你的脑海里，使你的失眠越来越严重。你经常对我说：“每到晚上，一想到妈妈临死前的样子，我怎么也睡不着！”没想到，这种情形现在又轮到我了。

岳母去世后，对你打击太大，你的病情愈发加重。正好这时，市上通知我到北戴河全国政协干部培训班学习，借此机会也想调节一下你的身心，我俩便一同前往北戴河，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。

北戴河是秦皇島市南端的一座美丽的滨海城市，是驰名中外的旅游避暑胜地。解放后，中央和国家机关在这里建了许多学习和培训基地。全国政协碧海楼座落在康乐路与东海滩路交界处，依山傍海，是多个庭院组成的中式建筑，在小东山北面还有一个专用海水浴场。

培训班上午学习，下午自由安排，我俩大都是到海滨去游泳。你不会凫水，就帶着救生圈在浅海滩玩，边划边蹬，像只鸭子在水里打转，着实好笑得很。累了，就躺在沙滩上晒太阳。北戴河的秋日，天高气爽，阳光和沙子都是暖洋洋的，阵阵海风吹来，又是凉悠悠的，你沉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，多日不见的笑容又绽放出来。

清晨，你跟着太极师学太极拳，一招一式，学得比谁都认真，而且天天如此，从不间断。傍晚，我俩在海边散步，谈到这些年的艰辛历程，谈到家庭和人世间的变迁，你不无感慨地说，我活得好累哟，我真想躺在这沙滩上，永远都不起来。我说，你主要是心理负担太重，要慢慢释放，逐步解脱出来，不然，早晩有一天，会把你压倒的。

学习期间我们曾到孟姜女廟、老龙头和清东陵参观，返家时，在北京观看了故宮、天坛、明十三陵、八达岭长城、颐和园和人民大会堂，还到琉璃厂和潘家园的文物古玩市场去淘宝，到王府井和西单商场为孩子们买衣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