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八、寒夜

成都与同纬度的其他地区相比，它具有冬暖夏凉的独特优势。因为北有秦岭，挡住了南下寒冷空气的侵袭，它还是全国大陆唯一的一处冬天没有霜冻的地方,所以，成都被联合国评为最适宜居住的城市。

2008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，但在立春前的一段日子，成都也遇到了常年没有的寒潮。1月20日，天空飘起了雪花，这是我们来成都后见到的第一场雪。你怕冷，不敢出门，只能待在家里开着空调看电视。第二天是大寒节，漫天鹅毛大雪，我俩到沙湾会展中心去买年货，你说冷，我一摸你的手，冰凉冰凉的，我给你搓了几下，说，没法，坚持一下，快过年了，总得买点东西回来吧？接着几天，都下着雪，屋顶和花园里的花木上都有积雪，有时直到中午才能化完。

你本来就有慢性支气管炎，再加上这几天冒着凛冽的寒风，四处奔波，急着采购过年的食品，你的支气管炎发了，白天咳嗽不止，晚上像猫吼一样，根本无法睡觉。哪怕开着电热毯，屋子里仍然像个冰窖。北凤猛烈地敲打着楼顶花园里的门板，时儿发出阵阵刺耳地啸叫，时儿又传来大风吹落什物哐啷作响的声音，你在床上辗转反侧，唉声叹气，“日子难熬啊！”我说，开一下空调吧，你说，不行，空气干燥，我的喉咙更受不了。我感到你周身发烫，一摸你的额头，又发高烧了，连忙下床找药，又喝了一大杯水，出了一身汗，才稍为好一点。

白天，我劝你在家休息，你说，不行啊，我还要去看看三弟。你上午到书香街买了卤菜，下午又给维前送去。我们同去看了维前在成都装修的新房，简洁新潮，又很时尚，你不停地称赞三弟能干。后来，你又给维前送去脐橙，要他带回雅安，让孩子们尝尝家乡的特产。你还到盐市口买了几件羽绒服，给家里每人一件，你说，今年的冬天这么冷，不能让孩子们冻坏了身子。

按照家乡的习俗，你把被套和床单都全部洗了，说要干干净净过新年。可一到晚上，你就不得安宁。睡觉时咳嗽得更厉害，有时还喘不过气来，我给你拍背部，仍然不起作用。这时我想起了读中学时，我怕冷，同床的同学周家齐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腋下，一会儿就睡着了的情形，我把你的脚放在我的腋下，冷得像块铁似的，冰凉得很，把我也凉得咳嗽起来了，但不一会儿，你就不咳嗽了，并慢慢地睡着了，我不敢动，一直抱着你的脚，相依为命地度过了一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夜。

1月31日，我俩都去省人民医院作体检，你的各项指标基本正常，但发现尿白细胞增高，有肝囊肿，交界性早搏。我们问，什么是交界性早搏，医生说，属于心律失常，有部分患者有心悸、心跳不齐或漏搏等症状，多数没有明显症状，病因可以为器质性心脏病，也可能是生理性的早搏。我两都听不太懂，也就没在意。实际上，说明你的身体已经潜伏着危机，只是我们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，疏忽大意了，以致后来出现无可挽救的情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