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八、痛不欲生

维东，你可知道，在你走后的这一段日子里，我是怎么度过的吗？

我天天站在你的遗相前，为你上香三拜，愿你在去天国的路上一路走好；我一日三歺都在你的供案上敬上热腾腾的饭菜，愿你保佑孩子们平安吉祥；我时时呼喚着你的名字，诉说我心里还没有说完的话；我天天在你的网页上留言，寄托我那无尽的哀思；我天天给你的手机发短信，打电话，只听到你手机里响起那悲壮的歌声：“我要越过高山，寻找那失踪的太陽，寻找那失踪的月亮……”听了好生凄凉；我不分白天黑夜地写回忆录，把这几十年来你那些感人肺腑的往亊告诉给所有的亲人。我有时忘了吃饭，有时忘了洗脸，有时出门忘了带钥匙，自已进不了家门。

这几十天，我不敢下楼，我怕邻居和熟人问起你怎么不在家？我不敢去买菜，我怕别人问阿姨为什么没来？我不敢去拿药，我怕医生问你的病好了些没有？我不敢去理发，我怕理发员问起你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来洗头？我不敢去散步，我怕在走过千百次的小路上，喚起那痛苦地回忆；我不敢去逛公园，我怕听见那熟悉的音乐，联想到当时手牵手漫步聊天的情景；我不敢去参加老乡聚会，我怕朋友们向我问起你离別后的这段日子；我不敢淸理你的遗物，我怕泪水浸湿了衣服，你今后回来找不着自已的东西。

我每每走在大街上，总是六神无主，经常走错了方向；每每坐在公交车上，总是四处寻你，怕你没有坐位；每每到食店吃饭，总是忘了付钱，因为过去我身上从来没帶过钱，每次都是你买单；每每参加朋友聚会回来，我一个人独自在路上徘徊，看到别人都急匆匆地归巢，而我却没有了家，止不住泪流满面……

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听到楼下池塘里的青蛙“呱——呱——呱——”的叫声，我怎么也睡不着觉。这时，我才想起你曾经说过，夜里青蛙叫得烦人，你无法入眠的情形，我当时不理解你，还说你，吃不得是没饿得，睡不得是沒累得；你过去经常要坐到下半夜两三点钟才能睡觉，我也埋怨过你，说你是夜猫子。现在，我又重复你那时的痛苦，我真后悔当时怎么那样粗心，为什么不去问一问是什么原因呢？我后悔当时不理解你，有时还冲着你发脾气；我后悔我的个性太強，你亊亊处处都依着我，使你受了那么多委曲；我后悔没有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，你这么唯一的一点小小的希望，我都没有满足；我后悔平时对你关心得不够，你这一辈子为我吃了这么多的苦……

在你发病一个月后的那天晚上，我跪在你发病的床前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，我想起你当时痛苦不堪的样子，猶如乱箭穿心；看到你活活地被病魔夺走生命，我却无能为力，我的心在滴着血；看到你那无奈和期求的眼神，似乎在向我伸出求助的手，要我救救你，而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步离我而去，这种生离死别的埸面，将永远定格在我的脑子里，一辈子都忘记不了。

维东，你知道吗，我是哭着撑着写完这本回忆录的，有好几个晚上，我心里难受，呼吸困难，不敢入睡，害怕第二天早晨，再也不能醒来，完不成自己的仼务，也无法向你交待，我只能坐到天明。在这近百个日日夜夜，我们共同生活的回忆，还有那一声声带着血和泪的呼喊，却始终未能将你喚醒。维东，好好儿的安睡吧，等到将来有那么一天，当我不能动弹的时候，我希望把这本回忆录放在我的病榻前，我也永远闭上眼睛之后，希望实现我们的遗愿，把我俩的骨灰掺和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2011年11月11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