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此情已是成追忆》
此文由:吴学梯
(
连玉銮的同学
) 于
2013/8/16 13:54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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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 相逢于历史长河中的一个特殊时期。那是国门初启的年代,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沐浴神州大地;那是学子怀揣梦想的年代,恢复高考历三年,报效祖国是我们共同的心愿。
记得那一年,1979年秋冬之际,我们这些散落在各乡镇中学,想报考文科的学生集中到顺昌县教师进修学校。因为当时各乡镇报考文科的学生很零散,也没有任何一个乡镇中学有齐备的高水平的语、数、历史、地理等科教师。在县教师进修学校给我们集中办一个文科班(以后被称为师训班,以区别于县一中),各科老师分别从各乡镇中学选调,这样的师资配备竟然比县一中差不了多少。到现在,我一直都感慨于当时的县领导和教育局领导决策的英明。有了这一举措,才帮助一批学子实现了梦想。记得同学中来自元坑、埔上的比较多,其他的有城关、水南、建西、大历、岚下等,郑坊的就你一个。
刚进师训班时,各地来的学生很陌生,基本是原有的小圈子。我是元坑帮的,与学程、代兴、万银、作隆等混在一起。大家学习任务都挺重,时间安排很紧张。刚学了小段时间,就知道了林启文、陈超的大名,很多人在传她们学习成绩了得,那时你还不起眼。由于高考升学压力的沉重,教师的负担更大(据说当时县一中有老师说师训班都是散兵游勇,高考会被剃光头)。大概是每月要来一次小会考,排名张榜公布,这时的你才开始展露头脚。多少个月份的排名榜中,前三甲中无非就是连玉銮、林启文、陈超这三个名字的变换,而且全部是女生。记得有一次我好辛苦挤进到了第二名,很快就被你们踢了出来。当时,我是牢牢记住了你们的名字,而后才去认真的核对谁是谁?因为当时你们年龄、个子都是一般的小。当我晚上还在为电视剧《大西洋底来的人》着迷时,你们已在挑灯苦读,你们的才华何尝不是来自于勤奋、专注?那时的你们,可知道有一个二排的小男生,在仰望一排的几个小女生的同时,已经把你们作为学习的榜样,赶超的目标?
1980年的夏天,我们一起参加高考,你们几位女生是稳定发挥,取得了很好的成绩。而我则是撞了狗屎运,来了一次大爆发,取得了全班第一、全县第二的成绩。高考成绩出来后,就有我仰慕的一位小女生提出质疑,是不是高考阅卷老师判错了分?也难怪,这成绩连我自己也稍感意外。不管怎么说,我还是感谢阅卷老师,因此,我又得以有了和你、启文四年大学同窗的机会。
1980年的秋天,我们走出大山,奔赴滨海城市厦门,进入闻名遐迩的厦门大学学习。那年你十五、我十六、启文十七,正是豆蔻年华。那时的大学生还被称为天之骄子,作为其中的一分子,我们是否也曾意气风发?进校后你在历史系、启文在中文系、我在经济系。因为课程无交集,我们并没有多少一起上课的机会,记得四年间也就有一两次在大课上碰到,更多的是在校园的路上偶遇。我可能是受孔老夫子“男女授受不亲”的流毒甚深,加之农村孩子固有的一丝自卑心理,大学期间我是不与当时的同班女生搭腔的。但是见着你们,虽会羞涩,感到紧张,但总会招呼一下,有时还会和你用顺昌土话说几句,那时厦大校园四千多个学生中,也就我和你能说地道的顺昌话。可惜,这样的交流太少。记得四年间,我只有一次是到女生宿舍看望你们。当时的厦大女生宿舍封闭、阴森,犹如集中营,去的是启文的宿舍,把你叫来一起坐坐。后来你和启文一起也到我的宿舍门口探了一下,我就感觉到你们对我的关怀。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纯洁。同学友情已是植根于心。
不知道是否与学习的专业有关,还是其它因素造成?我们三人显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:你很恬静、内敛;启文是活泼、高傲;而我是木讷、刻板。因为启文还有些娇气,好象我们俩都偏向她一点?因为她的年龄和性格,我们是从心里把她奉为老大的。其实,在我们三人中,老大也没有什么事可决定的,无非就是返校、回家的时间选择,因为考虑启文上下车的火车站是个小站,我们每次坐的火车照例是最慢的车。从顺昌县城到厦门,只有400多公里,却要走十六个多小时。当时的火车是蒸气机车,煤烟很重,所以启文每次都要晕车。这个时候最能体现你的善良和体贴。慢车随上随下的很多,也会卖很多的站票,我们从顺昌站中途上车,运气好的话能有空座,但很多时候是没空座的,需要站一段时间。我们会向坐着的人打听,哪一站下车?如果就近准备下的,我们就站在那,等于预订了一个座位,这样启文上车时就比较好安顿。有时即使有位子可坐下,但三人的位置也会分散,也是由你在前前后后地照顾启文。本来我应该是护花使者,但每次表现都差劲,仅仅只是陪伴在你们的身边。但毕竟我们三人能互相关照,这十六个多小时的颠簸就不会是煎熬。
四年的时间是长是短?1984年我们大学毕业,也到了离散的时刻。毕业分配,你西行成都,我北上京城,而启文到南京。这些城市对我们来说,都是那么的陌生和举目无亲,在充满豪情去迎接挑战的同时,是否也有一份背井离乡的苍凉?那时的中国,物质还非常匮乏,远赴一个生疏的城市,生活的不便,工作的不适是显而易见的。但那时的我们是乐观的,相信什么事情都会变好,什么困难都能克服。
大概是1986年暑期,你和启文相约到了北京。那时,启文已经有了男朋友庭松同学,在北京高校读研究生。我和庭松都算是东道主,能接待你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。由于我是上班族,刚参加工作不久也不敢请假,平常就由你们三人去参观,我在周日(那时没有双休日)再陪同。记得我主要陪你们到了北海公园和圆明园。到北海公园的路上,我就出了一件糗事,换车时提前一站下了车,让我们的女生在烈日下步行了一站多地。你当时只是微笑地问了我一下,显得很宽容,而我确实感到有些无地自容。那次在北海公园,启文给你拍了一些照片,依稀记得你对一张坐在公园画廊围栏上的照片特别满意。去圆明园时,我们几人是骑自行车去的,算是郊游,我们凭吊了遗址,欣赏了园内旖旎的自然风光。感觉那天你非常快活。骑车回城的路上,我忽听到一声:“学梯你看”。我回头一看,却是你在秀双手撒把的骑车绝技,那俏皮劲儿特别的动人。那时,我是刚学会骑车不久,骑在车上有时还会紧张,看到你的表演真是惊呆了。那一次在北京的相聚,是我们三人(四人)最快乐的时光,相信也是你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。这以后你出差又到了北京一次,我们见了面。那时我正受疾病的折磨,对人生和前途都是心灰意冷,你还鼓励我说人生是美好的,有些经历是必须要有的。过了好些年,我才从启文那里得知,那段时间好象你也经历了重大挫折。如果那时我的心境不是那么悲凉、思维不是那么愚顿,是不是也能开导开导你,帮你解开一些心结呢?真是痛悔死我了。
后来,我没有在北京再见到你和启文,只有我出差到南京、成都时偶尔去看看你们;后来,我看到你们为人妇、为人母,一双瘦弱的肩膀担负起家庭的重任,一双细嫩的小手操持着家务,我是既欣慰又感慨;后来,启文随夫携家南渡澳洲,铁三角缺了一边,连带我们也没有了什么联系。但是,你的一个电话还是让我感动了许久。记得1998年,中央国家机关精简机构和人员,我当时所在的财政部基本上是二留一。精简机构后,我的办公电话已是换了好几次号,却突然在某一天接到你的来电,询问我是不是还在财政部,听到肯定的答复后,好象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我知道你还是那么地关心我,而我却象是把你给忘了。
如今,我还能偶尔听到启文越洋而来的高亢声音,而你温婉的微笑只留在照片和记忆之中。你走了,带走我们太多的美好。我能留下的只有你和启文在毕业时一起送给我的一本现代汉语词典。看着你书写在扉页上飘逸的字体,想想我们的同学之情......。